Vol3.Come on,sweet death 来吧,甜蜜的死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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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应该是梦……是在做梦吧?”
虹夏睁开双眼,呼啸而来的风粗暴吹散她的疲倦与迷糊,强迫她直视这片荒芜大地。虹夏强打起精神,绕着山脚慢慢踱步,目光不住地在山尖与荒野来回跳跃。
迎面吹来的风冰冷而坚硬,虹夏举起一只手臂护在面前,顶着凌厉的风一路从山脚向上攀登。
满眼所见除了嶙峋山石再无它物,虹夏脚踩着红色矮腰帆布鞋,在崎岖的山路上踏出足迹,又很快被一刻不停息的风覆盖。
『这里是我的梦吗?还是别人的梦?』
脚踏山岩,虹夏一刻不停地向上攀登近乎有半个小时,入目所及只有山岩在不断延伸攀升,没有在山岩间艰难生长的荒草,也听不见蝉鸣与鸟叫,这座荒山像是被世界无声地抛弃,静谧如一个暮气昏沉的老人,像是谁刻意挑选的墓地。
『如果不是我的梦,难不成是小波奇的梦吗……?』
没有丝毫证据能印证她的推测,虹夏甚至还不能肯定那就是梦境,可心底的声音却是如此笃定,像是历经无数次探索。
可她认识的小波奇,她认识的后藤一里不是这样的。
在虹夏的印象中,尽管一里社恐、敏感,仅仅是和陌生人说话都要用尽全身勇气,时不时就会变成流体融化在什么地方,躲进阴暗的角落里……好像负面印象太多了。
不过这样的小波奇很可爱,让人有呵护她的冲动,而且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也很帅气,很潇洒。
穿着黑色的卫衣站在舞台角落,却仿佛连光都被她吸引,纤细修长的十指于琴弦间飞舞,便有激荡在整片空间中的旋律响起。
虹夏常能看见她的背影,她该畏惧又倔强地站在舞台上,让镁光灯映亮她如斗篷般覆盖着她的粉色长发,还有那双总是被刘海覆盖着,却永远有光芒闪动的蓝瞳。她该如英雄般站在只能仰望的位置,用铿锵的琴声代替唇舌说出那埋在血肉与白骨下闪闪发光的梦想。
绝不该这样,绝不能这样死寂。
怀抱有这样的想法,她沿山路一路向上,时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刺痛她的眼瞳,像是为一场暴雨作铺垫,她担心蹉跎太久又只能看到一里从山崖跃下,由小步走改为慢跑,又迈动双腿开始飞奔。
仿佛连世界都被她甩在身后,她发了疯似的狂奔着,压榨肺腑中的每一丝空气,矮小的黄色身影逆着息吹不休的狂岚,像是另一个英雄。
跨越了漫长又漫长的旅途,虹夏站在山顶上,她揉了揉眼,看见一里真实非虚地站在她面前,看见她时便露出了兼有惊讶与内疚的表情。
“真没想到,不,其实还是有一点期待的,你能找到这里。”
大半面孔都隐在刘海下,虹夏明明分外熟悉一里的面孔,可同样的模样,她却觉得陌生。
“别站在那里好不好,小波奇,到我这来!”
虹夏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,呼唤站在悬崖边的一里。她本想过去拉着一里到安全的地方问个明白,又担心自己做出什么举动吓到她跌下去,只是克制地站在原地,双手拢在唇边大声呼喊。
“不……”
呼啸不止的风将一里的话语送进虹夏耳中,她看见一里摇了摇头,左脚踏前一步,又很快退回去,紧紧攥着拳头。
她说:“真是对不起,虹夏,明明不想让你知道的……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,真是抱歉。”
一里站在悬崖边,如溪流般清澈的蓝瞳里没有不甘、没有怨憎,也没有不舍。她只是平静地对虹夏露出一个笑容,张开双手,躺了下去。
迎接她的不是柔软的床铺,一脚踏空,她跌向荒芜大地,只有一里的话语回荡在孤寂的山巅。
“请你不要为我哀悼。”
Vol4. 未来の僕らは知ってるよ 未来的我们早已知晓
虹夏从梦中惊醒,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,满背的冷汗浸湿她的睡衣。仍沉睡在梦中的下北泽只有青灰色的光芒,从窗帘的一隙间流入。
她飞快抄起床边的手机,不管不顾地翻找出一里的电话想拨过去,可还没点亮手机,映入眼帘的床头一个扎眼的便签。
不要给小波奇打电话,她会说谎。
虹夏印象里从没写过这样的东西,却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床头上,如果是熟人——她的脑海里有一瞬间浮现出了一个蓝发女性的身影——所为,这样的恶作剧未免太过低级且难以置信。
尽管从不掩饰地用“小波奇”这个外号称呼一里,她也不认为会有谁半夜潜入她家中,只为了说这种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。
思索之间,虹夏揭下便签,想看看后续的内容,在首页最大最刺眼的这句话下面,还写有其他的句子。
虹夏能认出这上面是自己的笔迹,一些假名的书写习惯和换行方式也符合自己的日常行为,可上面记载的内容却让人匪夷所思。
小波奇不知做了什么事情,似乎让我困在了同一天,每次从梦中醒来时都是凌晨,晚上十二点会无法避免地睡着。
就目前来看,她倒流时间的能力越来越弱了,不知在此前经历过多少次,我要做一次常识,如果这次成功了,就算它是第一次。
在看到这行字迹时,虹夏看了看便签左下角的计数,四条竖线被一条横线贯穿,这样的组合有两个,另有两条竖线,是12次。她顿了顿,在最后填上一笔,继续回头看。
凉和小喜多看上去没有做这样的梦,只有小波奇和我知道这件事,她似乎是将我作为求助的目标,我不能放下她不管。
便签上的字迹潦草凌乱,有多处被书写者刻意涂黑,不想给未来的自己做误导。还有几次尝试的方法记在上面,比如尝试过通宵、拉着一里一起过夜,等等,都在后面写了“无效”字样。只有这行“我不能放下她不管的字迹”格外深刻,近乎穿透的薄薄的纸张。
不要尝试自杀,要是自杀却没有开始时间循环,就没人能拯救小波奇了。
这是便签的最后一行,每个字符都仿佛刀刻上去般凌厉,刺痛的虹夏的双眸。
虹夏无声叹气,抚着凌乱的黄发,以指代梳理顺头发,同样也借着动作抚平焦躁不安的内心。她恍惚间感觉有什么在离她远去——
——是那场梦境,那片如一里的内心般荒芜空虚的内心,还有那近乎垂泪痛泣的笑容。
我能忘记吗?
我敢忘记吗?
虹夏想拿起放在便签边上的签字笔——甚至不愿将这个印记记载便签上——打算在身上记下点什么都好,让自己每次轮回都能清晰想起。
她挽起袖子,白皙的左臂上没有签字笔的划痕,只是有另一行字迹——记得喝巧克力牛奶。
『巧克力牛奶?为什么是巧克力牛奶?』
虹夏看着这行字迹感觉分外疑惑,却没有立刻否定,脑海里隐隐有记忆的碎片徘徊,支离破碎地勾勒着她饮下巧克力牛奶的画面。
『我平时没有喝巧克力牛奶的爱好,这就意味着我今天会碰到一定喝到巧克力牛奶的场合。』
伴随着这样的思考,虹夏脱下家居服,换上一身衣装。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,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悲伤。
STARRY的钥匙是星歌留给她的,虹夏拿着钥匙下楼,熟悉的LiveHose就在她眼前,她看着笼罩在黑暗中的演播室,连舞台都是一片漆黑。
她还记得姐姐是怎么和成员争吵过,被人误解却也没有解释,执拗地选择了退出乐队,租下来这样一间地下室,连带上面的三居室当做自己的家。
她还记得这间LiveHouse是如何从无人问津到小有名气,甚至能有多支配合默契的职业乐队人常驻演出,还能记得自己是为了发出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,选择了打鼓,一点点由生涩走向成熟,最后成为结束乐队的成员之一。
虹夏更记得,她想当鼓手的初衷,是为了帮助放弃了梦想的姐姐,帮助抛弃吉他手身份,选择了家人的伊地知星歌,她要让STARRY成为一家知名的LiveHouse。
这个梦想是如此庞大、如此沉重,恍若一团永恒燃烧的火焰侵蚀她的身心,连善良与温柔都是燃料,逼迫她在与姐姐相处的每一刻都怀有不安,怀有愧疚。
这份梦想,是伊地知虹夏的诅咒。
她第一次看到希望,是在天台上见到了那个蓝发女性。山田凉站在天台上,望着昏沉天幕下拥挤堆积的楼群。
凉站在天台上,像是沉思,像是什么都没想,可站在那却是如此自然,就仿佛她本就应该孤高傲慢地远离庸俗群众,在静谧又高远的天顶鼓动铁弦,用低沉厚重的旋律击碎平凡与麻木。
而当她见到后藤一里,不,当她第一次见到在考核中初现峥嵘的吉他英雄,她才意识到,那位怯懦内向的小波奇,是如此强大,如此闪耀。
明明就站在身边触手可及,却又那么闪耀。
伊地知虹夏需要后藤一里,结束乐队的鼓手需要吉他英雄。
她将梦想分享给了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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